煤油灯的记忆
▇ 李生钰 煤油灯,是几十年前农家人的照明器具。灯火微弱,光照飘逸,自强却不灭。在漫长的农耕时代,是它点燃和怂恿了农家子弟的梦想与希望。伴随着我们走过了艰辛的岁月。如今,时移世易,沧海桑田,煤油灯的光亮,仍映照在我心灵深处,萦绕不去…… 煤油灯顾名思义,其灯以煤油为燃料。农家人都自己制作,种类形状多,大小各异。我父亲是制作煤油灯的能手,小药瓶,墨水瓶,因材利用,用一根香烟状的薄铁皮,卷成圆筒,棉线拧成灯芯。再用小钱或铁片将灯筒与玻璃瓶巧妙结隔,装满油,置入灯芯(灯捻子)一个似有灵性的煤油灯就做好了。如要长时间照明,就需大一点的瓶子,如装过农药的空瓶子,或吊针瓶,可盛500克煤油,在家里请客过事,就排上大用场了。那时,农家人杀年猪大都是在晚上,我们细娃儿给大人秉灯,照多高,灯离匠人多远,要选择最佳的方位角度,以方便匠人操作。就这一活儿,技术要求颇刁,常常受到大人的喝斥性指导。一灯如豆,微弱怕风,擎持其灯,须人灯相应。较松明和火把,还是煤油灯更方便。 蒙童时节,我每晚都点着煤油灯在床头上看书,从看小人书到《欧阳海之歌》,《金光大道》等。至今还记得《欧阳海之歌》开篇那一段话。并习惯在红皮笔记本上,抄录毛主席语录和励志名言,还记得当年曾在同学那里借来流行的《增广贤文》,如获至宝,连夜赶抄,只因第二天必须把书还给同学。煤油灯前看书写字,时间一长,鼻孔便凝上一层黑色的煤油烟尘,那时可没有雾霾和空气污染一说,反而觉得煤油的味道很好闻。看书写字时间长了,肚子饿,就嚼红苕干,一个冬天过去,一柜子红苕干,我就着书籍,囫囵吞枣样,嚼咽下一大半,身体和精神因此受到了莫大的滋养。犹记得,我在小屋里秉灯看书,母亲常在门外慈爱又无奈地训斥我:“白天不看书,偏要晚上看,一斤煤油几天就照完了……”那时哪能领会母亲艰难。当年那几本带着煤油味,被岁月浸染得发黄的笔记本,我至今还保留着。它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我女儿说,“老爸的那个笔记本和入伍通知书,是我家的一级文物。”女儿斯言,让我欣慰。 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煤油灯也升级换代,在乡场上,能卖到制式的煤油灯和马灯了。带玻璃罩避风,可手提,可挂放。方便农家人生产和生活。生产队点着马灯开大会,在马灯下队长给社员分盐肉的场面,我记忆犹新。在一个风雨雷电的夜晚,父亲戴斗笠,披蓑衣,提着马灯,冒雨去扎田缺,(用泥堵上田的泻水口)旱田盛水后,第二天要耕耙插秧。父亲在雨中奔走的身影,在油灯映衬下,古铜色的脸万般沧桑和愁苦,母亲在灯前缝补衣物的情景,一直激励着我,不懈不怠,奋进前行…… 在故乡的大巴山区,有一种瓦叫亮瓦,用玻璃制成,形似土瓦,透明采光。我家房上有两片,父亲在分家时特意要我和大哥一人分一片。那时能用上亮瓦,是农家人的奢华。时间长了,亮瓦上会蒙上一层阴翳,幽微而神秘,象岁月积淀下的秘迹。白天亮亮光柱缓缓照进屋来,房下的人沐浴其中,我时常借助亮瓦的光亮仰望蓝天、幻想未来,一种探望外面世界的心就此萌发。亮瓦和煤油灯,如光明使者,给农家人带来光明。是它伴随着我走过了懵懂无知的童蒙年代,和青春年少求知欲旺盛的岁月;它也不啻是我人生途中的一盏指路明灯,照亮了我在煤油灯前的寒屋苦读,并塑就了我一生向学的习惯,煤油灯下的生活,在无形中也铸就了我的坚韧,锻造了我的秉性。 今年清明我回到久别的故乡老家,父亲当年亲手做的煤油灯,还静静的放在衣柜里,睹物思亲,思绪万千。我来到了父亲的坟前。如烟的往事,不由得泪水潸然!《煤油灯的追思》 沧桑岁月似昨天,一盏寒灯一缕烟。 母借微光针引线,父亲灯下愁苦颜。 慈爱融化深冬雪,春光迎来曙色天。 油灯依旧成追忆,黄昏墓前泪潸然。 煤油灯,这个是时代的产物,最终被电灯所代替,是社会在飞速发展,农耕文明的见证和缩影。煤油灯,虽退出了历史舞台,仍如一颗精美的珍珠,熠熠生辉,在我心深处,散发着不灭的光芒! [核稿:周文波 责编:杜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