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腊月
■ 唐雪元 大人望插田,小娃盼过年”,在儿时记忆里,年,真是太美好的节日,满含温馨和抚慰,凝聚祥和安泰、欢乐喜庆。小孩子们都以过年为乐事,极富诱惑期盼,巴望着早些到来,可以穿新衣、串亲戚、吃糖果、放小鞭、看耍狮灯。而大人们也并不因为寒冷而减少过年的热情。一进腊月,年味就日渐浓烈起来。 年前的活计很多,印象最深的是浆被。被子洗过后得浆一下,用大米熬得很浓的米汤,那时我们总是偷喝。浆过的被子有一种米香,据老人说能防止生虱子。由于天冷,洗好的被单冻得硬梆梆的,好几天才能干透。把收回来的被子叠成长条形状,用棒槌锤打,后来简化成两人抻。抻被单之前娘总是舀了水,含在嘴里一大口,再“噗”地吐到被单上,如雾一般,喷得均匀,“口功”极好。抻被单需要两个人合作,一致用力,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要笑。有几次娘用力过大,把我手里的被单给拽过去了,差点没把娘甩倒了。我笑得直不起腰,娘假装板起脸,我需要平息好久才会重新积聚力气。但娘很少用我帮忙,过年最累的是她,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扫房和糊墙也很累人。扫房之后需要把床席及其下面铺垫的稻草换成新的,糊墙用的是大张的白纸,我倒是喜欢别人家用报纸糊的墙,可以玩找标题的游戏。 年前跟娘去赶集,在每一个货摊子面前停留,花花绿绿的,整整齐齐的。春联,蜜饯,糖果,年画,鞭炮……娘买了几块布给我们做新衣服。姐对穿在意,对吃不多言,而哥好像是对吃和穿都不在意,不像我嘴馋,总是舔着嘴唇偷偷仰望着高挂在房梁上的中篼,那里装着过年时才可以吃的糖果。我的模样看起来跟家中那只“大黄”狗儿差不多,看到谁咀嚼吃的就会歪着脑袋一个劲地盯看。为此,姐和哥分到他们的那一份零食,则经常小恩小惠于我,要我帮忙跑腿。 我除了馋之外,更热衷于放鞭炮。把一挂小鞭拆下来,化整为零,经放,揣得两个衣兜鼓鼓囊囊的,手里拿一根燃着的香,走到哪放到哪,扔来扔去。放在罐头盒里炸,埋雪里炸,夹砖缝里炸。对于“闪光雷、二踢脚、钻天猴”是属于哥哥的,那家伙威猛,连甩几个到池塘,鲫鱼都能炸出来。 小年过后,发小黄芳伯家忙了起来,他爷爷“东公”上过私塾读过“增广”,毛笔字极好,乡亲们排队请他写春联。只见他将一张红纸折上几折再用刀裁成大大小小的长方形和正方形,有的干脆不裁,直接写上春联、福字以及一些“肥猪满圈”、“金鸡满架”、 “抬头见喜”、“出门见财”…… 写得满满的。也有邻村的人来,在一旁等着,一脸恭维,一脸微笑,不断地给他续茶水,递香烟、点上火,他那右手执蘸着黑墨毛笔,左手夹着香烟,“嗞”地吸一口随后口中吞云吞雾的神态,让人很是敬佩和向往。 不知是因为有年可过才会喜欢冬天,还是因为有冬天才喜欢过年。总会有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站在院子里象哨兵一样,守护着我们清贫纯真的童年。在冰上打“哧溜滑”兴致也很高。如果遇到一条陌生的冰,用力助跑,结果那冰一点也不滑,把自己戗出一串踉跄来。瓦檐下一排的冰溜子很匀称,长的能有一尺,在阳光下晶莹透亮。我们男孩子们总是挑选最大的冰溜子做“宝剑”,然后假装厮杀,大呼小叫。女孩子们喜欢比拼糖纸的多少优劣,如果谁拥有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就更加让人羡慕了,可在阳光下,用糖纸蒙了眼睛看世界,世界也变得五颜六色。 [核稿:周文波 责编:杜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