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冬 时

发布时间:2018-01-03 本文来源:宣传科 作者: 系统

■■ 覃海波

在沿江县城的钟山街的出租房里,兰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表面上她是那样的安然和平静,实际她心里早已像平静的海内翻滚的江水,此时的她是多么地希望什么也不想,只是想安然地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等她一觉醒来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可当她刚刚闭上双眼,川就像纠缠不休的影子在她的床前来回晃动,让她无法入睡、心灵无法安宁,让她不得不又想起他们四年以来的初恋时光。

像这样的日子已经快一月了,但兰始终未能从那初恋的阴影里走出来,有时她甚至想为什么变得这么脆弱呢?分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当他拥有了女朋友后我反而会变成这样?

对于分手,当时兰只是说说而也,因为兰对川这样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知道这次,兰刚说出不到半月,川并拥有了他的另一半。兰有时候想,是不是我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还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或许什么样的成分都有一些吧。

对于当时,兰只是想再次验证一下川对她的那份爱情和执着,也许这次我真的错了,或许是我深深地伤透了川的心。一想到这些,兰更加难过,更加止不住的伤心,是我亲手暗杀了自己的初恋啊!兰一想这些,她就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甚至是那样的无助,她已曾想到一死百了。

当兰一想到死,思绪又突然飘飞到了她父亲的身上,想到她接到家里打来电话那天,天空正飘着毛毛细雨,虽然雨不大,人们还是没有意识的感到暮秋里冬日的寒意。

那时的兰正在遵义四一七医院实习,当她得知父亲的脑血栓毛病又犯的时候,她给带教老师挂了个电话后,就急急忙忙地朝地处遵义火车站旁的客车站而去,并于当晚八点前急速地赶回到了家中。

当她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看见寨里人和亲朋好友拥挤在家里,将她家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客厅填充得过水泄不通,兰的爸爸已被安排在外屋用两个火桌板凳支架的床上,她的父亲明显消瘦了,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当兰看见她父亲那一刻,心里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就像房外枯黄的秋叶在瑟瑟的寒风中飘离树枝的悲壮,她还仿佛看见了父亲飘然离去的身影。

兰轻轻地走到她父亲的床前,深情地说道:“爸爸,我是兰,我回家来看你来啦!”

只见她父亲疲惫地睁开双眼,眼珠子快速地旋转着,当他与兰的眼睛四目相视那一刻,兰分明看见了父亲眼睛里闪烁着的那份惊喜,那份惊喜在她父亲的面庞上仅仅停留不到数秒钟,就黯然了,就被那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生离死别所取缔。兰也分明看见了父亲眼眶中随时都有可能飞溢出来的泪花。

兰的父亲自从他再次发病那天起,就再已不能言语了,只有通过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抑或肢体语言来传递他要所表达的感情和信息,但他的大脑是清醒的,他也深深地知道,他是属于离地近离天远的人啦!

只要有人来看他,他都会用他那双饱含辛酸和苦涩的眼睛去看他们一眼,来表达他心中想表达的感激之情,若是亲人抑或平时最好的朋友来看他,他会默默地流眼泪。

当兰听到亲人和母亲对父亲痛不欲生的表述时,兰哭了,她哭命运的不公,哭苍天不平,当她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刚要结束的时候,父亲却要离开人世了,去那他并不希望去的地方。兰突然想起一句名言——树欲静而风不止,儿欲敬而父不待,来形容她此时此刻急剧变化的复杂心理。

为了能让她父亲走得安然些,兰在他父亲面前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淌下来,而是跑到里屋里让眼泪尽情地流淌了半个多小时。每当兰想起她父亲的好,她的心就会感觉到一阵揪心的痛。

在家里,除了父亲外,就没有谁比她父亲更关爱她啦,他父亲也曾告诉过他,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兰,还有兰的大哥,放心不下兰还没有走出社会,她的读书还需要家庭的资助,虽然兰还有个二哥,那是根本没有指望的,因为她的嫂子太凶狠了,对于兰的读书不但没有管过,有时还会为父亲给兰多寄上一分钱而喋喋不休。

对于兰的大哥,他可是兰家里最大的负担,他出生在那个缺医少药的七十年代,因为一场突来的急性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几乎夺走了她大哥的全部,终因她父亲送医院及时,她大哥才免于一死,现在就只剩下一具躯壳了。他不能言语,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粗活,没有一点儿生存能力。

兰的父亲曾告诉过来她,等他哪天要走的时候,他要先让她大哥上路,不让她大哥在后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

最让兰遗憾的是她没能亲自送父亲最后一程,她的父亲就静悄悄地离开了世间。当兰回家的第六天,医院带教老师打来电话,催她马上回去,还说医院临床教学部在追问她的情况。为了不延误学业,兰于回家的第八天,她鼓足了勇气后来到父亲床前,告诉了父亲学校的情况,以及她准备返回学校的一切,兰分明看见她父亲强忍着泪水,面带着笑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后,伸出他那只也不听使唤的左手指着门口示意兰去。

兰走了,带着她一生的悲痛和悔恨,她没有想到这样一别就再也见不到她的父亲了,兰如果知道她父亲会那么快地离开人世,她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送完父亲最后一程的。就在兰走后的第二天上午,他安然地走了,等她父亲刚走不到半年,她的大哥也走了。也许冥冥中上天早已安排,也许正是兰的父亲所希望看到的。

当她想到这些时,兰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然后扪心自问道,爱情算什么,它至多只不过是五线谱上的一根弦而也,我不能因为一根弦断了而打破对整个生活的旋律,生命对于万事万物来说,它就仅仅只有一次,一次而也啊!

话又说到川的身上,他个字不高,瓜子型脸,鼻子微翘,家处在乌江峡谷的岸边,父母全靠地里的五谷和杂粮来支撑整个家,日子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兰和川的相恋纯属于偶然,单凭川那副尖嘴猴腮的长相,他俩是不可能相恋的,但为何他俩就走到了一起了呢?

那还得从兰刚到黔南读书召开的老乡会上说起,在那老乡会,让他俩相识了,但他们并没有传说中一见钟情的情节发生,只是川对兰有那么一份冲动。也是川从未有过的冲动。

在川的印象中,兰个子不高,身高大约155厘米,身材匀称,圆圆的脸蛋上再配上一副深蓝色的眼镜,很书生气,也很富有学生气,属于那种娇小玲珑的可爱类型。特别是兰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每当川与兰四目相碰的瞬间,让他怦然心动,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些不知所措。

川对于兰来说,他太平凡了,属于在万人聚会场上随处可见的那类,他的那张脸甚至还有些扭曲的成分。与他说话稍稍多一点,是缘于他们都来自于乌江边上,而且他们又是那么的邻近。

也因为邻近,他们自从那以后在一起聊天说地的时间就更多了,也因为这样一些亲近元素,他们一道去过一些山山水水的地方耍过,也因为这样,川开始有意识地慢慢经营起他这份难得的情意,也希望有条件的时候让它逐渐升温,生成他所渴望的那份情愫。

在其间,兰也分明看见川心里的这样一些变化,兰有时一个人想,川只不过是小伙子稍稍过意不去一点,但他那份细腻的感情还是不时地荡漾着兰的春心,就这样,在他们日夜频凡的接触中,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相恋了,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俩在一起时总是像一对久违的友人,他们互相闲让着、相互开心着、彼此知己着,时光在他们彼此用心的经营下,他们这份感情一直维持到了毕业,整整的三年大学时光就这样在他们的爱恋中结束了。

对于学生的恋爱情结能到这样的份上也算是一份完美的结局啦!天有不测风云,在他俩的身上同样发生了效应,当毕业后兰带着恋人川,穿梭于她的朋友圈抑或同学圈时,莫名其秒的没有一个朋友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兰为了此事非常困惑,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也同川进行过长谈,希望通过长谈来解决这样一些莫名其秒的问题。

不管川怎么改变,每当兰带起川走到任何一个友人面前,川都成为他们之间的不受欢迎群,有的朋友还狠狠的批评了兰,你的眼光为何这样下贱,还能配称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学生吗?!

面对这样抑或那样的问题,兰困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这样抑或那样的一些问题究竟是出自何处,他在川身上找来找去还是未能发现让兰毅然离开川的疑点。

兰爱川,是属于情真意切的那类,川,他太善良了,也太理解了,也太包容了,不管兰做了多大的错事,他都会一笑而过。兰不知道朋友们为什么都不喜欢他。

为了此事她有时感到特别的难过,兰也不知道这份感情她究竟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未来,因为朋友圈给她的压力真的太大了,她不知道怎样来平衡朋友与川在她天平两端的分量。

川的母亲已曾多次催促过兰,既然都到了这样的份上,你有空时还是带着川去见见你的家人吧,好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对于她俩的婚事,兰是多么的渴望,有时又是多么的害怕,渴望川见到他家人的那一刻能得到众人的支持和理解,害怕的是像她朋友圈内的友人那样个个都持反对票。

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兰还是带着川去了她家,也去了兰的叔子伯爷姑姑等家。兰和川这样一去可不得了啦,所到之处无不是反对声一片。

兰更加疑惑了,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姻缘真如老年人所言,真需要缘分吗?或许世间真的存在这样一些东西。民间不是经常流行这样一句话吗,不属于你的抢也未别能来,属于你的谁也休想夺去。冥冥中或许上天早也注定,注定川只是兰生命中的一个看客。

自从毕业后,川也分明感觉到了这样一些成分,也经常发现兰会在半夜里哭泣着醒来,兰也明显比以前消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如何来安慰兰,因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也明显感觉兰朋友圈的人们对他有深深的排斥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怎样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为了此事,他百思也不得其解,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他不但不知道怎样来安慰兰,更不知道怎样让自己走出这样一个情感的怪圈。

真的,川不希望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受一点点伤抑或委屈,为了能让兰很快好起来,他已曾想过离开兰,离开了兰或许她会好受些,当这样的想法刚刚萌出就被他暗杀了,被他彻底暗杀于萌芽状态,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幼稚,那不是明摆着向兰的伤口上撒盐吗?何况我也离不开她,她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成为我身体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川一想到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兰,他的心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害怕,就像一个落寂独醒的人面对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长长黑夜。

他俩的感情就这样扭曲地向前滑驰着,就在这样一个彼此都倍受煎熬的日子,在一个寒冬初降的夜晚,一件让川不愉快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于平时来说,也许这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因为兰在网吧里同一位远在广西的兵哥聊得热火朝天,一直聊到了深夜两点都还没有回他们的出租房,当川拨打兰的电话时,兰的电话总处于关机状态,川于是从沿江县城的梦动网吧开始寻找兰,一直找了近五十个网吧,他终于将兰找到了,她正在与一位远在广西的兵哥聊得热火朝天,似乎还有那样一些影子,但川并没有生气,他理解兰的苦楚,就如他一样,压抑需要解压,痛苦需要释放,困惑需要释怀,而是轻轻地走到兰的身旁细声道,我们回去吧,夜已经很深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兰不但没有理川,而是继续和那个小伙子热火朝天地缠绵着。

此时的川,他没有生气而是再次在兰的耳畔轻语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要尽量早一点回家。

等到第二天,当川问及那小伙子是谁时,兰却告诉川是她的男朋友,川不相信的再次追问道,兰还是没有否定,还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你走吧!

兰说这话时,其实她并不是确定了真的要离开川,她只是想再次证明一下,川对自己的那份情感究竟有多深,让它冷却后是否依然会死灰复燃。如果可以的话,她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迎接川的到来,不管世间怎么变化,她会嫁给他,做川一生一世的新娘。

当川听完兰的说话后,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他努力的支撑着身体,急速地跑回到出租房里,此时的他,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银珠子从他那并不光滑的脸颊上滚了下来。他就这样一直不吃也不喝,尽情地让眼泪流淌了一天一夜,直到他眼睛涩了,喉咙沙哑了,筋疲力尽的时候,川才昏昏睡去。一直到第三天上午,他才疲惫着起来,看了看手机,上面关于兰的未接电话一个也没有。至此,他也彻底死心了,那不是兰的气话,她是真的走了,走出了他的生活空间。

川穿好衣裤,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随便煮了碗面吃后,然后出了门,径直地朝发廊街走去。

他想好了,一切就从头开始吧,当他理完发,再次走上街头时,川发现中午的冬阳正暖暖的普照在街上。

至此,一切依旧,只是川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多愁善感,而是将自己打扮得格外入时,穿梭于沿江的每个大街小巷。

一日,他突然在沿江城人民公园遇见了八年未见过面的初中同学娅,当问起彼此的情况时,却不约而同的他俩都还是单身,他俩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从未有个的惊喜,就这样,他俩相恋了,有了娅的介入后,川也好像彻头彻尾地从那初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再也不用和兰那样辛酸地相恋着,还不用处处提防兰朋友圈的闲话,也不用活得那么压抑。他突然还有一种感觉,离开兰的日子天空似乎格外灿烂。

这是兰未曾意想到的结局,她以为川会拼命的给自己打电话,匍匐于她的石榴裙裾下要求她的回心转意,再次回归他的身旁。

数日里,当兰还是未如意等到川的电话和川的到来时,兰开始慌了,她的本意不是真的要离开川,而是为了再次见证他们的那份爱恋,于是兰开始天天拨打川的电话,但川的电话总是处于关机状态,等到最后再打时,川的电话已欠费停机,直到这时,兰才深深地感觉到川正在离她远去。

于是兰开始落魂失魄的在街上寻找川的下落,直到第十五天,兰在沿江步行街终于又看见了她日思夜想的川,正当兰披散着胡乱的头发准备向川飞奔而去之际,一个从川的后面紧跟上来的女孩,轻轻地挽着川的右手。他们一路有说有笑、温情脉脉地正着朝兰这边走来,当川即将要越过兰的身旁时,川瞟了兰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对那女孩亲切地说道:“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当川二人早已消失在人海中,只有兰一个人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下一次生命的轮回。

[核稿:周文波  责编:刘家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