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春节
院感科 邹 毅 春节又将来临,我作为一家庭主妇,也来到桂花市场,采办所谓的年货。 很久没来这儿逛了,它的繁荣真的令我咋舌:新鲜的各种蔬菜水果,各种海产禽类,各种干果熟食,林林总总,应有尽有。老爷老太,大叔大婶,家庭主妇,家庭煮夫,随着人群川流不息,尽情地挑拣,尽情地采购。各种声音,各种吆喝,各种味道,将这个经久不衰的古老的农贸市场填满了热闹和富足。 走了一圈,我竟然麻木了,不知该买什么。喘口气,逃也似的蹿了出了市场,望着外面阳光下的高楼和穿梭的汽车发呆。少年时代、老家的春节,那些珍藏的印象又在脑海里压不住地冒了出来。 春节将至时,母亲也会张罗着准备年货。蒸黄粑,舂糯米做汤圆粉,磨豆腐,腌榨菜丝等等。杀年猪一般都在节前三两天,因为好在过节时吃上新鲜猪肉。 蒸黄粑是母亲每年春节例行的大事,那个年月黄粑也是我们姐妹最好的“点心”。特大的木质蒸笼,好大一口铁锅,在堂屋里砌上一个大灶台,黄粑要蒸一天一夜,我总会同一些邻居好友围在灶台边熬夜,烤土豆吃,不断往灶台里加煤,往铁锅里加水。第二天揭开蒸笼盖,热气腾腾的黄粑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味,黄粑蒸好了,我们也困得不行,六七个女孩子横躺在奶奶的床上,一闭眼就睡着了。 舂糯米也是一大乐事,那碓窝就在奶奶家屋檐下,一群邻居姐妹们轮流把脚踩在碓杆的尾部,悦耳的“咣咣”声夹杂着我们没心没肺的喧笑声,把屋檐都差点掀翻了,也就是在这欢声笑语中,糯米面经过母亲的筛和漏就制成了,一脚一脚舂出来的面粉,包汤圆吃也觉得香甜可口。 再来是推磨,磨黄豆,做豆腐。磨盘很重,不“挥汗如雨”是完不成任务的,偏偏调皮的弟弟要挤在掌握推把的两个姐姐中,说也要磨豆腐,我知道他其实是想享受那种手吊在推把上,脚不沾地,姐姐们在推过去拉回来的过程中他被甩过来又甩过去的快乐。弟弟也很巴望我母亲抱他坐在压豆腐的门板上,他说他也要压豆腐,还保证不会放屁在豆腐上,稚嫩认真的小样让全家人都哈哈大笑。 打扫卫生也是必不可少的。每逢这时,我和妹妹总有理由用各种毛巾包住头发,然后系上长围裙,打扮成古装侠女,提着扫帚当兵器,楼上楼下追逐打闹,比试谁的武功高强,要知道平时我们可不敢这么放肆。我还有一项专业任务,就是锤子碎大煤,要把后院堆得小山一样的成块的大煤敲碎、敲小备用,半天下来,任务就可以完成,虽然那时我已成黑脸包公,但是很开心,谁说这是男子干的活? 洗衣服也是必须的,太阳好的话,中午就提着大盆,提着衣物,也是一群女孩,到清澈的小河边去,不在意水的冰冷,边洗边叽叽喳喳说笑,风吹着柳枝,阳光伴随着笑声,洗完全家人的衣被,踏着晚霞回家,这样又过了一天。 正月头几天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随心所欲的玩,随心所欲的开心。打羽毛球,踢毽子,打扑克牌,跳板,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时,我家院子可以有二三十个小孩跳进来。然后漫无目的和好友从上街游到下街,用仅有的珍贵的伍圆压岁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甚至还可以到河滩上去听人唱山歌,不会担心挨骂,所有母亲们那几天是不会骂人的。我那常年不停劳作的母亲,也能破天荒的走出院子去和邻居大妈们闲聊。我父亲很逗,不抽旱烟的他偏在这种日子翻出他那三尺长的珍藏版的烟杆,装上叶子烟,在院子里那棵和我一样大的松树下,吞云吐雾,然后吸引一群烟民大伯去晒太阳,听作为教师的他天南海北的编聊斋吹大牛,交替抽他的“大烟”,奶奶总会在这时端出家里珍藏的核桃和瓜子、花生招待这群“老小孩”,然后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开了花。晚上夜幕降临,上街的罗家录像厅开始响起《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慌得我和妹妹丢下碗筷撒腿就跑去。 不过,我还有最秘密最开心的事,那是骑在白马王子的白马上,跟他一起朝田野“飞驰”而去。所谓白马王子是我暗恋的那家伙,白马只是他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而已。我们会去半山采几朵早开的山茶花,抚摸着花的枝叶,闻着花的香味,遥望着山下乡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和飘摇的五彩的气球。阳光下田野里有甩着尾巴的悠闲的几头黄牛,庄稼地里农户忙春耕而清理的杂草堆也燃烧起来,升起袅袅青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迷醉。于是那时的春节会在一种真实而质朴的快乐中抓不住地溜走。 眯着眼,发了一会呆,晃晃脑袋,整理一下思绪,我又走回桂花市场,年货总是要买的,况且这么容易买到。就象去年的春节,今年的春节也许会在亲朋好友的觥筹交错间、麻将声声中很快过去,留下一点疲惫、一丝惆怅和另一种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