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办  彭 垚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让我油然而生地怀念我的奶奶。　

奶奶去世距今已整整二十三年。奶奶生病的时候，经常在家人面前唠叨：“要是我还能下床走动，到沟边河边扯一把红红药熬了吃，这病怕也好了”。其实直到今天，奶奶当年去逝时得的是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只有我的父亲和叔叔知道。奶奶生病后，当时在老家的诊所诊治了好长时间，病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家庭中的父辈们比较传统，考虑到已上了年岁的奶奶怕在医院病逝，不能回家，于是就没有送到城里的大医院治疗。尽管奶奶此时虽然病重，但记忆力还好，在病榻上，她总是叨念起心中的红红药来，邻里的老人们都来劝她，但她却执意要喝一碗红红药，仿佛那草药真的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一样。　　

在乡下，哗哗流淌的小溪边和绿草茵茵的田埂上，总是生长着一丛丛的小藤，叶片儿尖尖的，蔓梗儿长长的，夏天开一朵朵紫红色的小花，一簇簇的向你微笑，乡亲们管它叫红红药，农家的孩子有个轻微感冒发烧肚子痛的，只要在田坎上小溪边扯回一把开满小花的藤蔓来，丢在锅里一熬，味儿苦中带甜，有一股扑鼻的清香，喝上一大碗，睡在床上出一身汗后，感觉头脑清爽，喉咙也不怎么痛了，却真还有药到病除之功呢。　　

奶奶在世的时候，总爱扯上一些放着，待需要的时侯就取来用，我小时候也多次吃过奶奶扯回的红红药。奶奶不习惯城里人诊病的方式，说那是折磨人，遭罪受，又是抽血，又是打针，电光一照，眼珠子都发花了。她总是惦念着她心目中的草药，说那是神农大帝尝过的“百草丹”，比啥都强。那时的奶奶总是不相信现在的医药，家人总是无法劝说她的固执，但也拿奶奶没办法。每个人的一生，总有一些独特的生活习惯，更何况奶奶一辈子生活在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惯了苦日子，因此，病中的奶奶总会扯上一把草药熬了吃，还特意不洗掉草药上的泥土，说是要带上点泥土才能算药呢！我明知奶奶对红红药有一点偏爱，甚至近乎于迷信，但为了安慰老人的心，我还是偷偷去扯回一把，偷偷熬好，端去奶奶床前，但还是被爸爸发现了，不准拿给奶奶喝，因为村里的医生说不准喝红红药，那时奶奶已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睛盯着冒着清香味儿的药碗在一旁冷去。　　

办完奶奶的丧事后，在打扫杂乱的家什时，我发现碗柜底下的破土罐儿里还存有一小把儿红红药的干藤，一股清香真是沁人心脾，那小藤上还带有细细的根须，药罐底还沉了一层厚厚的乡土。现在想起来，我真后悔没有让奶奶在临终前喝下那碗带有乡土的草药，虽然我知道，这对奶奶的病没有一点治疗作用，但是，那毕竟是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对乡土的一种执着的爱。直到现在我才慢慢悟出。　　

奶奶，愿您在天国过得好！